香 港 大 學 第 一 六 一 屆 名 譽 學 位 頒 授 典 禮 首 席 法 官 李 國 能 演 辭

副 校 監 、 校 長 、 大 學 成 員 、 各 位 嘉 賓 ：

本 人 謹 代 表 本 屆 領 受 名 譽 學 位 的 人 士 ， 衷 心 地 感 謝 大 學 頒 授 這 崇 高 的 榮 譽 給 我 們 ， 以 及 對 我 們 的 嘉 獎 。 能 夠 獲 得 這 所 著 名 的 大 學 頒 授 名 譽 學 位 ， 我 們 感 到 非 常 自 豪 。 對 於 這 項 殊 榮 ， 我 們 定 必 珍 而 重 之 。

本 屆 其 他 幾 位 領 受 名 譽 學 位 的 人 士 ， 都 是 在 不 同 的 領 域 中 成 就 卓 越 ， 貢 獻 良 多 的 才 俊 。 與 他 們 一 同 接 受 這 項 殊 榮 ， 我 實 在 愧 不 敢 當 。 我 的 祖 父 及 妻 子 都 在 這 所 大 學 畢 業 ， 故 此 我 亦 感 到 高 興 萬 分 。 我 的 祖 父 修 讀 文 科 。 在 大 學 於 1916 年12 月 舉 行 的 第 一 屆 學 位 頒 授 典 禮 中 ， 他 是 28 位 獲 得 頒 授 學 位 的 其 中 一 員 。

我 在 大 學 畢 業 及 完 成 接 受 專 業 訓 練 後 ， 投 身 社 會 工 作 已 有 三 十 多 年 。 在 此 期 間 ， 世 界 經 歷 了 重 大 的 變 化 。 尤 其 在 科 學 、 科 技 及 醫 學 各 方 面 的 發 展 ， 實 在 令 人 歎 為 觀 止 。 隨 著 冷 戰 時 期 的 結 束 ， 蘇 維 埃 及 東 歐 集 團 的 瓦 解 ， 歐 盟 的 發 展 ， 亞 洲 的 增 長 ， 以 及 我 們 的 祖 國 發 展 成 為 一 個 現 代 化 及 強 大 的 國 家 ， 世 界 政 局 已 完 全 改 觀 。 香 港 亦 已 回 歸 祖 國 ， 由 一 個 殖 民 地 轉 變 為 中 國 一 個 特 別 行 政 區 ， 並 且 成 為 中 國 最 現 代 化 的 都 市 之 一 ， 享 有 國 際 金 融 中 心 的 地 位 。

在 這 千 禧 新 紀 元 ， 展 望 未 來 ， 我 們 可 以 肯 定 的 只 有 一 件 事 ， 就 是 隨 著 事 務 的 全 球 化 和 資 訊 科 技 革 命 ， 在 人 類 的 各 個 活 動 範 疇 中 ， 不 但 繼 續 會 有 急 速 的 轉 變 ， 而 且 轉 變 的 步 伐 極 可 能 會 越 來 越 快 。

我 們 要 迎 接 未 來 的 挑 戰 ， 創 意 及 創 新 精 神 是 謀 求 人 類 進 步 及 福 祉 的 要 訣 。 教 育 將 會 比 從 前 更 為 重 要 。 能 提 供 更 優 質 教 育 的 社 會 ， 便 能 為 人 民 取 得 更 快 的 經 濟 增 長 ， 以 及 使 社 會 進 步 更 為 迅 速 。

各 級 的 教 育 同 等 重 要 。 事 實 上 ， 在 這 個 日 新 月 異 的 世 界 ， 終 身 學 習 是 必 須 的 。 過 往 我 從 擔 任 大 學 教 育 資 助 委 員 會 及 有 關 各 大 學 管 理 的 公 職 中 ， 得 到 一 些 個 人 經 驗 ， 今 日 且 讓 我 提 出 一 些 對 高 等 教 育 的 意 見 。 這 些 意 見 和 我 現 在 擔 任 的 職 務 完 全 無 關 ， 只 代 表 我 個 人 的 觀 點 。 當 中 有 些 適 用 於 一 般 情 況 ， 有 些 則 與 香 港 的 情 況 關 係 密 切 。

大 學 所 肩 負 的 基 本 使 命 ， 是 教 學 與 研 究 。 大 學 是 一 個 學 者 社 群 。 曾 經 有 人 提 出 精 闢 的 見 解 ， 說 ： 「 大 學 應 是 一 個 開 明 、 自 由 及 用 以 學 習 的 地 方 」 。 大 學 享 有 學 府 的 自 主 權 及 學 術 自 由 。 在 文 明 社 會 裡 ， 大 學 是 至 為 重 要 的 機 構 。

通 過 教 學 ， 學 生 不 是 只 吸 取 很 快 便 會 過 時 的 知 識 ， 更 重 要 的 是 ， 學 生 要 明 白 社 會 的 價 值 觀 ， 知 道 如 何 終 身 教 育 自 己 ， 培 養 一 個 探 索 的 頭 腦 ， 懂 得 發 問 ， 以 及 敢 於 挑 戰 傳 統 思 想 。 大 學 透 過 研 究 ， 對 於 人 類 知 識 的 寶 庫 以 及 心 靈 的 啟 發 ， 作 出 寶 貴 的 貢 獻 。

現 在 很 流 行 把 大 學 與 大 型 企 業 公 司 比 較 ， 並 把 大 學 校 長 與 公 司 總 裁 兩 者 的 職 責 相 比 。 固 然 ， 大 學 擁 有 大 量 資 產 和 資 源 ， 必 須 有 效 及 有 效 率 地 管 理 。 毫 無 疑 問 ， 現 代 的 商 業 管 理 手 法 及 理 論 ， 亦 可 以 有 效 地 應 用 於 管 理 大 學 。 大 學 校 長 應 具 備 的 條 件 ， 亦 必 須 包 括 卓 越 的 管 理 才 幹 。

再 者 ， 社 會 現 正 投 入 大 量 資 源 在 各 級 教 育 方 面 。 香 港 在 教 育 方 面 的 經 常 性 公 共 開 支 ， 略 高 於 經 常 性 總 公 共 開 支 的 20 % ， 亦 即 略 高 於 本 地 生 產 總 值 的 4 % 。 高 等 教 育 的 開 支 則 約 佔 教 育 方 面 開 支 的 35 % 。 既 然 在 教 育 方 面 投 入 了 大 量 資 源 ， 有 關 方 面 便 應 確 保 在 公 帑 的 運 用 方 面 有 足 夠 的 透 明 度 及 問 責 性 ， 以 顯 示 社 會 資 源 的 運 用 恰 當 。

說 到 這 裡 ， 有 一 點 必 須 說 明 ， 也 必 須 強 調 的 是 ， 大 學 與 商 業 團 體 有 不 盡 相 似 之 處 。 由 於 大 學 使 命 的 性 質 使 然 ， 我 們 不 能 完 全 把 它 當 作 商 業 團 體 看 待 。 大 學 沒 有 可 謀 取 的 利 潤 ， 而 我 們 亦 不 能 把 學 生 看 作 生 產 單 位 。 大 學 的 成 果 在 很 多 方 面 是 無 形 的 ， 無 法 以 金 錢 或 物 質 單 位 衡 量 。 知 識 領 域 的 擴 大 ， 和 人 類 智 慧 與 心 靈 的 啟 發 ， 實 在 是 無 價 的 。

就 香 港 而 言 ， 對 於 高 等 教 育 的 支 出 ， 各 界 的 意 見 不 一 。 有 些 人 士 認 為 相 對 於 外 國 的 院 校 來 說 ， 本 港 院 校 的 費 用 太 高 ， 但 有 些 則 不 以 為 然 。 也 許 我 們 在 討 論 這 個 問 題 時 ， 也 需 要 考 慮 本 港 一 般 的 生 活 水 平 ， 討 論 才 有 意 義 。

本 港 的 高 等 教 育 ， 在 90 年 代 初 期 經 歷 了 急 速 和 前 所 未 有 的 擴 展 後 ， 現 正 處 於 鞏 固 期 ， 我 們 首 要 的 工 作 是 致 力 保 持 及 提 高 質 素 。 擴 展 期 間 ， 香 港 經 濟 十 分 繁 榮 ， 政 府 的 收 入 充 裕 。 現 時 香 港 經 濟 經 歷 調 整 ， 故 此 在 撥 款 方 面 較 為 嚴 緊 ， 這 是 可 以 理 解 的 。

在 世 界 每 一 個 角 落 ， 削 減 高 等 教 育 經 費 均 會 引 起 爭 論 。 對 專 上 院 校 而 言 ， 削 減 經 費 固 然 或 會 引 起 困 難 ， 亦 使 院 校 的 管 理 能 力 受 到 考 驗 。 不 過 ， 在 某 些 情 況 下 ， 削 減 經 費 也 許 是 合 理 的 。

然 而 削 減 經 費 的 目 的 ， 是 為 院 校 的 制 度 減 肥 （ 如 果 院 校 實 在 有 餘 的 話 ） 。 重 要 的 是 ， 我 們 可 去 蕪 存 菁 ， 但 切 不 可 傷 及 骨 幹 。 有 一 點 我 們 必 須 緊 記 ： 要 判 斷 還 有 多 遠 就 會 觸 及 骨 幹 ， 也 許 並 不 容 易 。 這 個 微 妙 的 問 題 ， 非 要 小 心 判 斷 不 可 。

踏 入 鞏 固 期 ， 關 於 合 併 的 提 議 常 有 聽 聞 。 至 於 合 併 是 否 可 以 勉 強 成 事 ， 實 在 令 人 懷 疑 。 成 功 的 合 併 ， 只 可 建 基 於 牢 固 的 聯 繫 和 共 同 利 益 上 。 設 立 多 間 專 上 院 校 的 好 處 是 多 元 化 ， 若 社 會 上 全 部 專 上 院 校 都 追 求 成 為 同 一 類 院 校 ， 擔 當 同 一 角 色 ， 對 社 會 來 說 不 會 有 好 處 。 不 同 的 院 校 在 高 等 教 育 的 範 疇 中 擔 當 不 同 的 角 色 ， 可 起 相 輔 相 成 之 效 。

政 府 撥 款 而 言 ， 現 在 是 考 慮 放 寬 撥 款 規 則 和 慣 則 的 適 當 時 候 ， 使 院 校 在 資 源 運 用 上 有 較 大 的 彈 性 。 例 如 ， 為 了 吸 納 最 優 秀 的 人 才 ， 可 容 許 院 校 在 僱 用 條 件 上 作 出 更 彈 性 的 處 理 。 另 一 個 值 得 探 討 的 課 題 ， 是 院 校 因 收 生 不 足 而 影 響 撥 款 的 問 題 ： 即 是 院 校 為 了 維 持 嚴 格 的 水 準 ， 而 拒 收 一 些 不 合 格 的 學 生 ， 因 而 學 生 人 數 的 目 標 無 法 達 到 ， 撥 款 數 目 亦 因 此 受 到 影 響 。 如 果 計 算 經 費 的 撥 款 公 式 ， 只 根 據 收 生 數 目 而 定 ， 而 沒 有 任 何 彈 性 容 許 院 校 考 慮 其 他 因 素 ， 那 麼 ， 如 果 院 校 因 要 維 持 嚴 格 水 平 而 未 達 收 生 人 數 的 目 標 ， 所 獲 撥 款 便 會 被 削 減 。 面 對 這 個 問 題 ， 有 關 方 面 可 以 考 慮 ， 讓 院 校 在 維 持 嚴 格 的 水 準 的 前 提 下 ， 在 處 理 學 生 人 數 目 標 方 面 有 更 大 的 彈 性 。

由 於 很 多 其 他 撥 款 需 求 與 之 競 爭 ， 可 用 於 高 等 教 育 經 費 的 公 帑 是 有 限 的 。 很 多 外 國 的 一 流 大 學 ， 全 部 或 大 部 分 的 經 費 都 是 來 自 私 人 方 面 。 在 我 們 這 個 資 本 主 義 社 會 ， 雖 然 有 很 多 人 士 慷 慨 捐 款 ， 但 是 我 們 的 大 學 現 時 主 要 的 資 助 並 非 來 自 私 人 方 面 。 香 港 過 去 作 為 一 個 殖 民 地 ， 可 能 被 認 為 只 是 一 個 暫 借 的 時 空 ， 出 現 上 述 的 現 象 或 許 是 可 以 理 解 的 。 不 過 ， 香 港 現 已 回 歸 祖 國 ， 這 是 我 們 自 己 的 地 方 。 我 們 的 社 會 很 有 希 望 可 以 逐 漸 建 立 另 一 個 傳 統 ： 市 民 會 為 我 們 的 大 學 提 供 更 大 的 資 助 。

這 些 是 我 對 高 等 教 育 的 一 些 想 法 ， 同 意 的 或 會 認 為 我 這 位 前 任 大 學 教 育 資 助 委 員 會 主 席 尚 有 一 些 見 解 與 大 家 分 享 ， 不 同 意 的 或 會 認 為 說 出 這 些 想 法 的 人 跟 高 等 教 育 的 現 況 有 點 脫 節 。 我 只 希 望 提 供 一 些 想 法 ， 以 備 所 有 關 心 高 等 教 育 的 人 士 參 考 。

副 校 監 、 校 長 ， 貴 校 今 年 將 慶 祝 成 立 九 十 週 年 。 貴 校 的 抱 負 是 成 為 國 際 門 牆 ； 拓 宏 基 於 亞 洲 ， 領 群 倫 作 導 航 ， 「 恆 以 教 研 為 本 ， 力 求 卓 越 為 綱 ； 開 科 技 之 前 線 ， 創 學 問 之 新 彊 ； 育 才 並 重 德 智 ， 培 植 社 會 棟 樑 ； 得 天 下 英 才 而 施 教 ， 授 終 生 學 習 之 良 方 。 」

欣 逢 貴 校 成 立 九 十 週 年 ， 我 謹 聯 同 各 位 領 受 名 譽 學 位 的 人 士 ， 向 貴 校 衷 心 道 賀 。 我 們 深 信 貴 校 必 能 竿 頭 日 進 ， 實 現 理 想 。 在 此 謹 祝 鴻 圖 宏 展 ， 謝 謝 。

二 ○ ○ 一 年 三 月 二 十 九 日